第四回 關於原創性
pg.97
關於這本書,自我從圖書館借到之後一直很迫不及待想閱讀.關於對於未來、身體、更精簡的去實行自己的堅持或是具體的理想,村上先生的每句都給了我很大的啟發.
不用多說還有以鬯伯伯~維諾叔叔~
按照自己的經驗來思考,當初如何找到原創文體和說話方式?首先以出發點來說,與其「自己該增加什麼」不如「自己該減少什麼」的作業似乎更必要.試想起來,我們在活著的過程中,似乎擷取了太多東西.可以說資訊過多、包袱太多、被賦予的選擇實在過多了,當想要試著做自我表現之類的事情時,那些內容往往產生撞擊,有時會陷入類似引擎熄火的狀態.而且身體動彈不得.這時,必須先把不必要的內容丟進垃圾箱,讓資訊系統恢復清爽整潔,頭腦也會更自由的轉動.
那麼,什麼是不可或缺的,什麼事沒那麼必要的,或完全不需要的,該怎麼區別才好?
從我自己的經驗來談,事情非常簡單,「你在做這件事的時候,心情快樂嗎?」
我想這個設問可以成為一個基準.如果你從事某一件自己認為重要的事情,但從中找不到自然發生的樂趣和喜悅,一面做著卻不會感到心跳興奮的話,很可能當中有什麼錯誤的、不調和的東西.這時不妨重新回到原點,把妨礙快樂的多餘零件,不自然的要素,一件件去除.
不過做起來也許不像嘴說的那麼簡單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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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上純屬我個人的意見,如果您希望自由地表現什麼的話,與其問「自己在追求什麼?」不如問「沒有追求什麼的自己本來是什麼樣子的?」或許不妨在腦子裡把這樣的事情,這樣的姿態視覺化看看.如果生硬的從正面去追究「自己在追求什麼?」這類問題的話,事情難免變沉重.而且多半的情況,事情變得越沉重,就越遠離自由,腳步也變得越遲鈍.一旦腳步變得遲鈍的話,文章就會失去流暢的力道.不流暢的文章是無法吸引人的—或許連自己都吸引不了.
相較之下,「不求什麼的自己」就像蝴蝶那麼輕盈,可以自由的翩翩起舞.只要放開手,讓蝴蝶自由地飛就行了.如此文章也會活潑地動起來.試著想一想,就算沒有特別自我表現,人也可以普普通通地尋常過日子.倘若雖然如此您還是想要表現什麼的話,在這「雖然如此」的文脈中,我們可能意外地看到自己本來的形影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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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最初的話題,當提到「原創性」這個用語時,我腦海裡浮現的是自己剛滿十幾歲時的模樣.在自己的房間裡,坐在小電晶體收音機前,有生以來第一次聽海灘男孩的〈Surfin’ U.S.A.〉,聽披頭四的〈Please Please Me〉,聽得怦然心動,心想「這是多麼棒的音樂啊.從來沒聽過這種唱法,這種聲響」.那樣的音樂為我的靈魂打開一扇新窗戶,從窗戶吹進來從來沒有過的新空氣.裡面有的是幸福的,而且是無比自然的高揚感.從各種現實的制約中解脫出來,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從地上漂浮起幾公分似的.對我來說那就是「原創性」應有的姿態.非常單純.
不久前我讀到《紐約時報》(2014/2/2)這樣描寫剛出道時的披頭四.
They produced a sound that was fresh, energetic and unmistakably their own.
(他們所創作出來的聲音是新鮮的、充滿活力的、而且不會錯是屬於它們自己的.)
雖然是非常簡單的表現,但這可能是原創性最容易瞭解的定義.
「新鮮的、充滿活力的、而且不會錯是屬於那個人自己的東西.」
什麼是原創性,雖然非常難以語言去定義,但可以描寫、再現該性所帶來的新的狀態.而且我盡可能藉著寫小說,試著把那樣的「心的狀態」在自己心中再一次建立起來.每次我都這樣想.因為那種感覺太美了.就像是在今天這樣的一天裡,在創造另外一個新的一天那樣,心情是如此的清爽、舒暢.
而且如果可能,希望讀我的書的讀者,也能嚐到那樣的心境.希望人們能在心的牆上打開新的窗戶,從那裡吹進新鮮的空氣.那是我一邊寫小說時經常在思考的事情,希望能做到的事情.沒什麼道理,就是這麼單純.